何奶与哑姑

何奶与哑姑

用餐散文2025-04-22 08:05:04
我乡下的老家,邻居着细奶与哑姑。细奶姓何,是民国九年出生的,细爹在我没出世的时候就已走了。细奶生育了五女二男,现存只有三个女儿,大女和细女出嫁成家,只有哑姑与她相依为命。细奶是个精致的女人,小小的、圆
我乡下的老家,邻居着细奶与哑姑。
细奶姓何,是民国九年出生的,细爹在我没出世的时候就已走了。细奶生育了五女二男,现存只有三个女儿,大女和细女出嫁成家,只有哑姑与她相依为命。
细奶是个精致的女人,小小的、圆圆的脸蛋上生长着一个小小的嘴,加上矮矮的个儿,瘦瘦的身子,可见年轻时还是个俏俏的人儿。细奶是个裹脚女,住在这夹山沟里,出门就爬坡,不上即下,她那双细脚走着碎碎的步子习习生风,扇得路边的青草前俯后仰。
细奶在35岁时开始守寡,拖着三个女儿过日子。幸得新中国成立了,在人民公社大集体耕作时,她与大女、细女挣工分,总算把大女与细女敷衍嫁出去了。
细奶生的二女儿是个哑巴,按辈份我得叫她哑姑,但我们这一代没人那样叫她,个个嘻皮笑脸地喊她哑巴。哑姑生得象个魔鬼,蓬乱的头发上总会装点丝丝缕缕的草末,流泪的眼角上总会装饰着两粒小眼屎,大大的嘴巴里垂着经年不绝的涎滴。哑姑的个子比细奶要高大,走起路来盘旋着往前弹,两脚重重地砸在山路上。细奶与哑姑同行时,细奶在前面轻轻地摇,哑姑在后面重重地撞,俩人象是弹着一首不么协调的音符。
哑姑虽然哑而痴,但她做简单的劳动很卖力。她推腰磨磨麦时,一推就是半天,围着磨盘不快不慢地走,比那叫驴子听话得多。哑姑的主要任务是捡柴,山上的松树球,小木枝,一天捡两篮。哑姑还有一个兼职就是抱细伢。垸里的细伢没有她冒抱过的。虽然她象个魔鬼样,但襁保中的“糊涂虫”不晓得害怕,倒被哑姑的傻笑叨得乐哈哈的。
哑姑还有一个专长是看场子,哪家晒谷晒麦,没功夫看场时就会请哑姑。哑姑手握小竹条,专注地看着晒场,与调皮的母鸡和小鸡打圆场。
细奶的命运是不幸的,但细奶的精神是饱满的。细奶的嘴巴是甜甜的,细奶的心是柔柔的。细奶常常自省,说前生造了孽,今生得报应,所以今生她要多行善,垸里的妇人升天了,穿寿衣、洗寿澡就是她的义务。哪家有红白喜事,她会主动去帮忙的。
细奶的人缘很好,现在是垸里年岁最大的老人了。哪家办酒席,都会送一大钵碗菜肴给细奶。
细奶住在香火堂边的侧房里,现在垸里家家做了楼房,祖人都接进了新楼房里祀奉,香火堂就没人上香了,只放了几具黑棺材。细奶住在这黑瓦屋里,村里的电工为她安了一个小灯泡,从没要她掏一分钱的电费。二十多年来,政府给细奶五保户的待遇,现在享受着低保。细奶说,没有政府,我哪能活到今天,细奶真的很满足。
细奶从未出过远门,一生中走得最远的地方是到三十里远的三里畈。她走不开的原因除了经济不允许外,更重要的是她放心不下她那哑巴女。
前年,细奶得了一场大病,垸里人忙着为她办后事,可细奶在痛失一只眼睛后,却奇迹般地站起来。细奶说,哑姑冒死,她就走不了。
细奶的命运是不幸的,因为她背着一个不重不轻的哑姑。哑姑的命运是有幸的,因为她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亲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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