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张超穿了一身奇怪的制服，张超在四三厂住宅楼下手捂了喇叭大声喊：章小妍——章小妍——章小妍……
张超临走了，这是唯一主动地告别。
张超着了那身奇怪的制服，张超就有了永远的记忆与留恋。
张超在脱下那身制服很久很久以后，梦中，他还是一身橄榄。
2
你靠坐在几米深的靶壕里，脚下是昨夜积了清亮亮的雨水和踩起的泥泞。
嗒嗒嗒……枪响了。子弹噗噗啾啾的没在了坡上，坡草被打冒了青烟，碎了的红壤噼噼啪啪劈头盖脸地打你。你想，假如是战场，假如一声令下，你会义无反顾的越出壕沟向前冲锋，那时，密集的子弹就扑簌簌穿透你厚实的胸膛，你雄壮的倒地，永远地拥抱了这片红土……
你跃出了壕沟，满坡是疏松的土壤，像刚翻起的新地，打劈了的弹头露着铅芯。
3
章小妍有着满月般的面庞，一头乌黑的长发柔柔地披在肩上。
章小妍总一副文文静静的样子，举止舒缓优雅。
那天夜里，章小妍要我陪她去找黑蛋。为什么要我陪她？有那么多男生。
我们并肩走在一条黑黑长长的小弄里。我们谁也不说话，只有她皮鞋的叩地声和我扑扑踏踏的脚步。
她的肩膀有意无意的碰了我两下，或许是她怕这长而黑的小弄。
我小心翼翼的陪着她，直到找到了游戏机前的黑蛋。
4
你带领小队穿插，在一片植被茂密的矮岗前你抬手停止了前进。那时炙热的太阳蒸起了沤人的热气，你展开了地图，这时列兵奥的叫了一声，大家唰的就警觉了起来。
你说，怎么啦！？
蛇。一条大蛇。
那蛇箭一样穿草而过，如刮了一股犁沟般的疾风。
你们包围了那栋房。
机枪手到位，狙击手到位，催泪弹的拉环已套在了手指上。
这是演习、梦，还是真实？
5
不得不说说黑蛋。
黑蛋有着狡黠的脸庞和一双永远微笑的眼。
黑蛋皮肤黝黑。
黑蛋和张小妍还有几对男女生搬出了学校，他们“同居”了。之所以在“同居”两字上打引号是我一直觉得他们只是睡在了一起，可能并没有发生什么关系。我之所以这样判断是因为章小妍仍然一头乌黑飘柔的长发，一张满月般皎洁的面庞，一双纯净似水的眼眸。
章小妍和黑蛋在一起的事最终让章小妍的父母知道了。他们找到了他们。打听带路的我看到他们时是在一间平房里，一张席梦思床垫铺在地上，有简单的用品以及一把吉他。
章小妍的父母好像什么也没有说，也没有暴跳，这使我很感惊讶。
6
你拿过狙击枪往外瞄，一个身影一下子就近在眼前。你一愣，那披肩的长发被风轻柔的撩着……
你哦了一声。
怎么啦？！身高马大的江参谋一把夺过了枪顺着你的方位瞄。
是橱窗模特，别分神！江参谋命令道，手枪枪套上几颗子弹明晃晃的耀眼。
7
在东五路上我远远的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。是章小妍！那是几年后的一天。和她并肩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。那男孩不是黑蛋。
我加快了脚步赶上并超过了他们，我用眼睛的余光加以了确认。我没有停留我的脚步。我拐到一旁的人堆里，他们似水般静静的从我身边流过。
他们远远的消失在路的尽头，就像一对安详漫步的老人……
8
当你们破门而入的时候，突然有人冲了过来。你说，不许动！你抬起枪口扣了扳机。嗒嗒嗒……子弹在天花板上打出了北斗样的弹坑。吴俊龙早已一枪托打了过去，那人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击，失重般迎面倒地，哐的一闷声伴着弹壳的落地声。
那时，你的眼里突然有了慢镜头般的一幕，那人脱落的帽子下是一头乌黑飘柔的长发，那发羽毛般徐徐落下，缓缓覆盖了她早已着地的头脑。
你一惊，是个女的！不会……不会……死了吧？
9
我结婚的时候黑蛋特意来参加了。
黑蛋在福州，找了一个当地女孩。
听说章小妍在嘉州，也找了一个当地男孩。
10
你孔武有力，有着山一般厚实的胸膛，同学们都说，你成了斯瓦辛格了。
那张照片上，你被晒成了酱肉一般红黑的面庞，塞满弹夹的子弹袋束在胸前，卷起的袖口露着肌键分明的小臂，一只握力十足的手稳稳的抓了冲锋枪的护木……你看着你的照片，你看出了你心中的柔弱。
11
我已经记不起章小妍的具体长相了，可我觉得，见了，我一定认识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