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毛与荷西
记得当时年纪小,你在谈天我爱笑。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,风在树梢鸟儿在叫。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,梦里花落知多少。我妻:经年不见,不知你在敦煌大漠可曾安好?梦中是否还有花落声声。时常惦念,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日
记得当时年纪小,你在谈天我爱笑。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,风在树梢鸟儿在叫。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,梦里花落知多少。
我妻:
经年不见,不知你在敦煌大漠可曾安好?梦中是否还有花落声声。时常惦念,在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里,若你在旅途中又流连忘返,抑或迷失方向,谁来代我带你回家。
我妻,记得当时年少,我央求你等我六年,四年大学,两年兵役,六年一过,我便娶你作妻。没想到你却不以为然,问我,我们都还年轻,你也才高三,怎么就想结婚了呢?如果今日依旧要让我作答,我想我还是会选择当初的答案:我是碰到你之后才想结婚的。也许你并不知道这句话于我而言的意义重大。我虽是个高三生,可那时我已经明确知道我要什么。我只想让时光匆忙些,让我伴你身侧,让我为你披上嫁衣。我愿放弃年少的洒脱,我愿放弃余生与幸福的相遇,因我知道除了你,没人再值得我承诺,再值得我倾心以对。
那时只要我学校里没课我就会往你的大学跑,大汗淋漓只为见你一面。而你却总是对我冷言相对,我也知道学校里追你的男生比我优秀的比我帅气的大有人在。但那时我放弃你的原因,不是因为你的冷淡,也不是畏惧困难,我只是害怕。也许我要给你的幸福并不是你想要的,并不是你期待接受的,而这样,只会让你更加不快乐罢了。所以,我选择远远观望,只要看到你眼角眉梢的笑纹,纵不是我给纵不是为我,我也甘心情愿。
圣诞节的惊鸿一瞥,我已决定余生都要将你记认在我生命中。
六年光阴不曾歇。本来以为不会再见面,命运却意外垂青我。可是我妻,那样的你出现在我面前却让我束手无措。未婚夫意外死亡,你心灰意懒,悲伤难抑。所以,我再次向你求婚,这次请允许我伴你身边,并肩走过余生的漫漫长夜。
于是,我们开始了我们的流浪。
撒哈拉沙漠中到处留有我们的脚印,夕阳余晖一次又一次让你感动落泪。我愿化作暖暖斜阳,为你驱散生命中的寒冷。
那是我最美好的一段时光,每天回家后看到你在厨房为我准备晚餐,那种踏踏实实的幸福感我愿用所有去交换。看到你在沙漠中跳跃追逐,看到你的白衣飞扬,笑意盈满双眸,莽莽大漠都成为你的配景,落日孤烟都沦为陪衬。我想,所谓的海枯石烂,所谓的前世今生,不过如此。
我妻,我不想让你孤单,我多么多么想陪伴你,我多么多么想让你的余生都是我都是我。可是做不到了。我看到你在大漠中奔跑,我听到你大声呼喊我,我看到你一家一家店铺走过去寻我,我看到你仍是和以前那样做两个人的饭,放两个人的餐具,为我铺好床放好枕。我好欣慰,也好难过。我妻,我知你恋恋往事不肯撒手,我知你为我将眼泪哭干,我知你还是固执地守着我们的承诺。不,我不要你守着承诺,我们曾经约定要一起走到生命尽头,可是我现在不允许你这样做,你要好好生活,好好替我将那些没有机会看的风景看个够,那些没有机会对咱爸妈尽到的责任与义务,你要代我好好完成。他们同我一样爱惜你,舍不得你。
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,你身体不好,要注意作息,写稿子不要太拼命,要常常给家里写信,不要再像个孩子似的到处乱跑,旅行中更要注意休息。不要总想我。就让我来将你对我的那份思念同我这份一并承担吧。
我妻,今生相遇,便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恩赐。
我妻,来生还要在一起,不过可不可以不要再用六年等待来考验我啊。
不忘不变。
荷西
亲爱的荷西:
经年不见,不知你如今过得可曾安乐?我在敦煌很好,这里的月牙泉,飞天画像,丝路上的串串驼铃伴我寒暑冬夏,晨昏月轮。如你在身边一般。
荷西,你说是因为碰到我之后才想结婚,也许你不知道我有多感动。你为我放弃年少的洒脱自由而甘愿走进婚姻?我知道你的情,我晓得。只是我害怕,那时的你给我的未来太过渺茫。你青春年少,鲜衣怒马的年纪,你对我的爱也许只是一时兴起,你还会遇到好多好多的女孩。比我年轻的,比我漂亮的。
六年的坚守与等待。荷西,你让我相信有这样一份情在等待我,它经得起岁月推敲,它耐得住寂寞孤独,它不离不弃始终相随,它在我最狼狈最困顿时接纳了我,它的怀抱始终温暖。
我们开始了我们的流浪。六年的相随与陪伴。
那时的你啊,即使是岸上的机器坏了一个螺丝钉,只修两小时,你也不肯在工地等,不怕麻烦的脱掉潜水衣就往家里跑。我若不在,你便大街小巷地去找,一家一家店铺问过去:看见Echo了没有?看见Echo了没有?这时躲在角落的我就暗暗偷笑。这样的把戏百试百灵,你总是一次又一次上当。
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次杂志社约稿,给定的题目是:如果你只有三个月的寿命,你将会去做些什么事?你也曾好奇地问我会做什么。正在厨房揉面的我举起沾满白粉的手,轻轻的摸了摸你的头发,慢慢地对你说,傻子,我不会死的,因为我还得给你做饺子呢!
我要守住我的家,护住我丈夫,我舍不得死,我舍不得和你一起的俗世生活。柴米油盐,一砖一瓦,都让我幸福地落泪。撒哈拉上,仍回荡着我们的歌声,仍存留着我们的脚印,我们并肩看过的夕阳仍是那么美好。
你曾说过:要到你很老我也很老。两个人都走不动也扶不动了,穿上干干净净的衣服,一齐躺在床上,闭上眼睛说:好吧!一齐去吧!
可是亲爱的荷西,为何你陪伴我的时光如此少呢?我仍是做两个人的饭,放两个人的餐具,睡两个人的床,我像当时你寻我那般寻你,一家一家店铺问过去,“看见荷西了没有?看见的荷西了没有……”可是你在哪里,我知道你是舍不下我的,你是舍不下我的。
来时笑逐言,去时孤影单。世间烟华,寂寂匆匆。也许走得最快的,都是最美的风景。
我再也不和你玩捉迷藏的游戏了,荷西你出来吧,不要再躲着我了。
我曾经以为也许漂泊是我的宿命,直至遇到你,如果说是因为遇到我你才想要结婚,那么我告诉你,是因为遇到你,我才想要安定下来。操持家事,为你洗衣煮饭,恋恋红尘,做一个平凡女子。
每想你一次,天上飘落一滴沙,从此便形成了撒哈拉。只是漫漫黄沙,从此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。荷西,那飘落的沙是你吗?是你化作思念来看望我了吗?
荷西,今生相遇,便是上苍对我最大的恩赐。
来生,我们还要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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