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乡村轶事
“这邬老太太还能活几年?她怎么也不往下传个人儿呀?”“说也是,她要是撒手走了,孩子再惊着吓着的可怎么办?”“也是这么回事,唉——!”街头老槐树下,几个乘凉的老大妈们见一个抱小孩的年轻母亲从邬老太太家里
“这邬老太太还能活几年?她怎么也不往下传个人儿呀?”“说也是,她要是撒手走了,孩子再惊着吓着的可怎么办?”
“也是这么回事,唉——!”
街头老槐树下,几个乘凉的老大妈们见一个抱小孩的年轻母亲从邬老太太家里出来,便有感而发地嘀咕起来……
其实,如今靠孙女养活的邬老太太虽说已是举步维艰的八旬老人了,她的生老病死和旁人远着十万八千里那,可人们为什么对她的存在与否表现出如此的关心呢?醋酸盐咸,自有必然的因由搅和在里面。
早几年,已经弯腰了的邬老太太还能背上背筐打点儿猪菜、到地里捡点儿遗落下的粮食什么的。自打去年春天害了一场病以后,她那风烛残年的身子骨便一天比一天不济,拐着一双小脚儿,走不了几步路就喘得接不上气儿来。去年冬天又得了痰火,如今连炕都下不来了。
这几年,人们都在想辙怎么发家呢,奔波劳碌了一天,人们谁还能想得起来连门槛儿也迈不动了的邬老太太呢?偶尔能想起她的,也是那些上了年岁,时下正带着孙子或重孙子的老太太们了。她们关心邬老太太的最直接起因,则是因为自己身边有个为莫明原由而啼哭不不止的小孙子们;间接点儿说,几十年相濡以沫的质朴乡情,总有那么一点儿情缘割舍不下吧。
邬老太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为人“招魂”的仙术的?我为此考证过,也走访过诸如我母亲一样年纪的好几位老人,她们都说记不太清楚了,只大致给我提供了一个很是模糊的时间:“大概在解放前日本投降后就开始了吧?”
夜深了,无论大人怎么哄劝,抱在怀里那个还没有言语功能的小孩子就是啼哭个没完:咂头塞嘴里他给你吐出来,抱着在屋地上走溜还是无济于事。最让人看着难受和揪心的是,一个屁嘛不懂的小孩子要是阖着眼咧咧大人还不觉得怎样,几个月大的孩子要是在深更半夜大睁着眼睛哭,一边儿哭,还一边四下里转着眼仁儿踅摸,你说瘆得慌不瘆得慌?有时把大人的头发根儿都哭得立起来了,那心里还能不发毛?再说,白天在生产队里累了一天了,困得低了耷拉找不着东南西北的大人让孩子哭得睡不着觉,你说心里烦不烦?挨到天亮,抱孩子到大队的赤脚医生那里儿看看,一试表,不烧不烫不冷不热;撩起小孩子的屁股帘儿瞅瞅,干干净净的也不拉稀闹肚,于是那位赤脚医生也就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。胡乱给点儿吃不坏也治不了病的药拿回去灌了,到了夜里,小孩子一如昨夜,还是照哭不误。
第三天早上,对门儿的婆婆隔着着门帘儿就对儿媳妇说了:“狗子是不是给什么吓着了?明儿早起抱着他让村西的邬二奶奶给看看去!”年轻人心里不信鬼儿了神的,但不管你信还是不信,烦得你睡不好觉是真的。于是,怀着有枣儿没枣儿打一杆子再说的自慰心理,抱着闹了两宵的孩子便去了邬老太太家。
邬老太太家和我家住挨山儿,连两家房子的山沟都是抹在一起的。邬老太太唯一的一个孙女小玲儿大我两岁,由于她上学晚又蹲了一班,于是我们就成了同班同学。
近水楼台。远亲不如近邻。平时我和小玲儿出入两家像走平地似的,出这门口儿放的屁,裆里的臭味儿还没抖落干净呢,就迈脚进了那家的门。
那时我还小,又常和小玲儿一起玩儿家家或是写作业什么的,就成了她们家踢破门槛子的常客。所以,赶上邬老太太正在施法驱邪时也不避讳我,她的每一个动作乃至全套本事全都一览无余地被我收进了眼里。有时,看着入定的邬老太太给小孩儿们招魂驱魔时的那个虔诚劲儿,天真的我禁不住也想,兴许她真的能把人漂泊出去的灵魂给拽回来吧?
我遇上过好多次,当年轻的母亲把自己的小孩子抱进了屋,马上会说:“二奶奶,您给看看,我们家孩子是不是给吓着了?”于是,邬老太太就说:“抱过来我瞧瞧。”等年轻的母亲把小孩子抱到了跟前儿,她那满是青筋突起的一只老手就伸了出来,一路直奔小孩子的耳朵摸去……
中医讲的是望闻问切来探究病情,而邬老太太却只对人的耳朵感兴趣。她先摸完小孩的一只耳朵,如果把捏不准,就掉过来再去把摸另外一只,等到把小孩子的两只耳朵全都捋巴完了,似乎心就落了底。于是就煞有介事地对小孩子的母亲说:“这孩子是吓着了,你把他抱好了,我给他叫叫!”
叫叫,其实不是要喊叫的意思,这只是邬老太太招魂术的一种称谓。
邬老太太做起法事来绝对是一丝不苟的。在工作开始之前,她先要把脚下的屋地用笤帚轻轻的清扫一遍,即使脚下的砖墁地上什么东西也没有,这个过场她也是一定要走的。扫完了地,她便到外屋的脸盆里去用清水净手。待一切都打点停当了,她便让那年轻母亲把小孩子抱好,当母子二人在炕沿儿上坐端正之后,她的施法过程便开始实施了……
第一道程序:站在炕沿儿地上的邬老太太紧闭了双眼,一对儿手掌在胸前相对合实,满脸肃容地在嘴里开始了祷告,她的上下嘴唇发报机似的磕碰着,含混的咒语就像在嘴里含了个滚烫的热元宵,至于她嘴里数叨的是什么,旁观过无数次的我一直也没有搞清楚。祷告了完了,她便开始了第二道程序:她那颗苍老的几乎全白了的头颅深深地弯向了地面,空捧着的一对儿手掌似乎从炕沿下捞起了什么东西似的,举到小孩子的头顶时,将两掌间缓缓打开一条缝隙,就像是要飘撒下什么东西来一样,这个动作要重复做上三遍才罢。之后,便进到了第三道程序:她将右手伸出来,把骨节儿突起的中、食二指抿拢在一起,在小孩子的头顶上左绕两圈儿,右绕两圈儿,然后从她一颗牙齿也没有了的瘪嘴里吹出一口“仙气”,温乎乎、痒乎乎地扑在那小孩子的头顶上,这个动作也要重复着做三遍。这道程序完了,也就进入了扫尾的最后一道程序:挺直了腰杆儿的邬老太太站在小孩子的跟前儿,闭着眼,再叽里咕噜地念一段儿咒语,在她挑开眼皮的一瞬,嘴里便如释重负地说上一句:“好了!”这时,那双浑浊的眼睛便幽幽地睁开了。接着,还要叮嘱小孩儿的母亲几句,“好了,没事儿了。要是孩子夜里还哭,明儿再来一趟。”于是,小孩子的母亲便千恩万谢地走了。
得到过邬老太太恩赐的人有这样一种断语,邬老太太的法术还真是灵验。有的传言就更邪乎了,说:“我们家小三儿,昨儿夜里哭得跟狼抓了似的,二奶奶白天给叫完了,今儿夜里连屁都不放一个,睡得就跟死狗一样。”邬老太太的招魂术是不是果真如人们私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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