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上个世纪的爱情小说。
描摹的爱情刻骨铭心是寻常。
荒烟蔓草的年代，惹上红尘俗世的脱俗。

旗袍下是玲珑的姿态，折扇里是寂寞难掩的脸容。
如兰的自然气韵，笑颦间有书香晕染的矜持内敛。
月影下的琴声，叹息和着轻笑。

他披衣坐起，给她带上白瑙石的玉镯。
玉臂清辉，发丝轻漾。二楼的木质窗微启，夏风袅袅。

没有过多的交集，见面也是匆匆，相约的园子里有个叫“旧梦”的亭子。
晨露未干之时她的身影已在徘徊，轻咳声远远听来有着微妙的吸引，他的脚步加急。

他记得她娇嗔时的眼神。妩媚与生俱来。常惹得他心疼。
她常能背出他信笺里的句子，说出来后便得意地掩嘴偷笑。他不禁摇头苦笑她的调皮。

他知道她体弱多病，常在熟悉的药铺自己为她配药。
她说不喜欢喝苦药，他便记得在每味药里加点蜜枣粉。

“人间黄昏，多情情自苦。”
“浮世清明，旧梦梦难醒。”

在她的香冢边对上她的上联。
泪拆成两行，不哭自流。

世事变迁，他成婚生子，却不是曾经最爱。
爱人已逝，此生不过浮世里游客。
他记得最开始她穿着那件白底绣兰花的旗袍，倚在窗前睫毛微颤的模样。
他记得她睡醒时分略显落寞的眸子。
他记得她弹琴时嘴角上挑的那抹悠然。指尖绽放兰花。
他记得她捂嘴轻咳时常惹得他心疼。
他记得她喜欢兰花。喜欢新泡的桂子茶。喜欢喝莲子木耳汤。
他记得她翻书的姿势，略倾着身子侧着脑袋。

他还记得旧梦亭里那年刻下的约定：
此生相伴，来世续缘。

战乱迫使的流离辗转。
以为可以相忘天涯。
他与一个陌生女子成婚，以为看透世间情事。
那年清明回乡，想起旧梦亭。
园子荒置，亭台倾颓。
只是当年刻下约定的柱子在蔓草荒烟里还孤独伫立。
象在守望。
他小心翼翼地抚摸，像抚摸刻在岁月里痕迹模糊的从前。
“人间黄昏，多情情自苦。"
她的字迹。

旧梦不过如此。

看见她的香冢，年华早逝，不过他离开的那年。
想起她的寂寞，她的琴声，她发际常绾的兰花。
想她到泪流。
惶然惊悟，原来俗世里有段未了的情缘。
原来只是自己错过，无关情字本身。
原来看透的不是情，是寂寞的世间。
原来一切已无挽回的可能。

“俗世清明，旧梦梦难醒。”
此生未相伴，来世缘续否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