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五五

一九五五

没清头小说2025-04-01 03:38:16
老人姓杜,全名杜恩国,今年89岁。二十二岁那年,他在云南昆明认识了女孩儿刘婉茹,当时,女孩儿在西南联大学习文学,而杜恩国在一家商行工作。春天的午后,我套上养老院义工工作证走进老人的家,有些窄小的客厅放
老人姓杜,全名杜恩国,今年89岁。二十二岁那年,他在云南昆明认识了女孩儿刘婉茹,当时,女孩儿在西南联大学习文学,而杜恩国在一家商行工作。

春天的午后,我套上养老院义工工作证走进老人的家,有些窄小的客厅放着简单的棕红色木制家具,墙面悬挂着老人的书法作品,一张不大的茶桌立在客厅一侧,搭配几盆兰花,整个氛围显得古色古香。沙发背面的墙上挂了一张他与妻子的照片,画面中,老人穿了深色中山装,紧实的皮肤,清秀的五官,让他看上去有些学者的模样,他身旁的妻子有些微胖,一头乌黑的齐肩短发,忠厚老实的样子。
老人说,几天前,妻子离世刚满一年。

1945年末,杜恩国的家人催他结婚,拖亲朋好友一个又一个的介绍女孩与他见面,但他一心向往自由恋爱,凡是家人介绍的女孩儿一律拒绝。父母着急,一气之下,开始逼婚,新娘是街口老李家的女儿。
逼婚第二天,杜恩国一早出门,提着悄悄收拾的行李箱准备逃婚。晌午,他来到城边的一家茶馆,坐在靠窗的木桌旁一边喝茶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联系册,他打算小憩之后就搭车前往重庆,一个从小一同长大的朋友在那里开了一间饭馆,计划找他先暂住一段时间。当他收起联系册准备结账离开时,茶馆门口走进了一群女大学生,看衣着像来自西南联大的样子。她们在杜恩国旁边的一张矮桌前相围而坐,有说有笑,其中一个留齐肩短发,带了黑色发箍的女孩儿引起了他的注意。他放下行李箱,继续坐在女孩儿们邻桌装作闲暇的样子喝着清茶,他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这个五官清秀,谈吐得体的女生。
当晚,他回了家,脸上不仅没有一丝悔过的表情反而还带有少许陶醉的笑容。着急一整日的父母被儿子的行为也着实吓了一跳,把逼婚的事情暂且搁置了下来。
从那天起,杜恩国下班后都会独自跑去西南联大门口散步,从正门走到侧门,绕着整个校园漫无目的的走,他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身旁行过的女学生,心里希望能够再次见到在城郊茶馆碰见的那个女孩儿。
半个月后,他所期盼的相遇终于发生了。
那天晚上天空飘着零星小雨,他站在窄街对面一眼就认出了她。女孩儿依旧穿着学校制服,浅蓝色短衫搭配黑色长裙,原先的发箍变成了米白色,她手里抱着厚厚的书站在校园门口似乎等人的样子。向来个性腼腆的杜恩国径直朝女孩儿走去,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,就像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,他一边走一边心里默念:就是她,就是她,就是她……

“对,就是她。”
老人接过我递给他的黑白照片,看着照片中的女人眼里划过一丝忧郁,随即端起一侧的热茶缓缓饮下,发出淡淡的喘息声。
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女人,带了黑色薄皮手套,颈部缠了花色的薄纱围巾,长长的头发扎成马尾,嘴角微微扬起,成熟知性的样子。
老人将茶杯放回桌上,思考了几分钟后说:“她叫刘婉茹。我们在1946年初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,那个时候,我们刚刚认识一个月。之前她一直没有接受我的追求,因为刚刚接到学校通知,得知西南联大即将解散,她所在的清华大学也将回迁北京,如果她和我恋爱,那么也许就意味着我们即将南北相隔。但那时的我已经被爱冲昏了头脑,我无法意识到两地相隔将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的结局,我只知道我爱她,是的,是那种简单的,纯粹的,毫无杂质的爱。你知道,人年轻的时候总是把一切都看的那么美好,刘婉茹同样如此,所以在我的疯狂追求下,一个月后,我们在一起了。”
老人从沙发一侧拿出一个略显古旧的木盒,表面雕琢着精致的古式纹路。打开木盒,里面是一封封信件,纸面已经泛黄,老人伸手取信的时候,盒中传出纸张褶皱的脆响,听上去就像一道道记忆的伤疤,在时间的打磨下显得落魄凄婉,好像一旦碰触即将破碎的样子。

1946年的五四青年节,西南联大的各所学校正式回迁,校园里的灯火有些昏暗,杜恩国与刘婉茹坐在操场树下,前方是一棵很大的法国梧桐。
“一定要记得写信给我,一定要。”刘婉茹依依不舍的靠在杜恩国肩上,双手紧勾他的手臂。
“会的,我会每天都写,其实啊,几天前我就已经寄出写给你的信了。你看,明天你出发回北京,四天的火车,等你到家的时候,我给你的信应该已经到了,一进门,你就可以收到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,之后呢,每周你都会收到一封来自昆明的信件,如果某一天,你突然没有收到我的信,那就说明,也许你很快就会见到我了。”
“啊?为什么?”刘婉茹惊讶的坐直身体。
“不为什么啊,也许我会去北京工作,开一家自己的商行不也挺好。”
“真的吗?真的吗?”她的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。
“真的,真的。”
杜恩国将刘婉茹拉入怀中,他们拥抱着,彼此轻轻嗅闻对方身上的味道,这是一股平凡却熟悉的味道,就好像那无法言说的幸福,平淡,清澈,悄悄的在彼此内心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纹路。
半个月后,杜恩国收到了刘婉茹的来回信,信封里附带了一张照片,画面中,刘婉茹站在“水木清华”前,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杜恩国写给她的信,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孤单。
两人开始书信往来。杜恩国向家人提出了去北京的想法,引得全家满堂震怒,他父亲满脸怒容的训斥他,说他是一个胸无大志,鼠目寸光的败家子,如何能在这并不太平的年代,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就离乡进京,简直荒谬。杜恩国一言不发的站在桌前,身旁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,他去北京的事儿也就就此搁浅。
半年后,杜恩国按照家人的要求开了个杂货店,街口老李家的女儿经常来店里帮忙打点,生意还算红火。
某天早晨,一个邮差走进店里,正坐在柜台后写信的杜恩国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,表情期盼的问道:“黄哥你来啦?是不是有我的信了?”邮差点了点头,从包中掏出一沓信封逐一翻看:“有啦,有一封是你的。”杜恩国匆匆走出柜台,从邮差手里接过信,当他看到信封上的地址时,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失落:“黄老哥,就这一封吗?还有没有别的?”邮差摇了摇头:“没有,就这一封。”杜恩国脸上露出一分焦急的神情:“你再看看?最近有没有从北京寄来的?”邮差摇头,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,转身离开。
老李的女儿正在角落收拾着货物,她起身看了一眼杜恩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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